轉自: 壹周刊 第943期
烏 克 蘭 貨 船 在 大 嶼 山 沉 沒 超 過 一 週 ， 本 港 消 防 蛙 人 日 日 落 水 搜 救 ， 一 時 說 水 流 急 ， 一 時 說 瘀 泥 深 ， 總 之 找 不 到 入 口 ； 就 在 搜 索 毫 無 進 展 之 際 ， 廣 州 打 撈 局 蛙 人 趕 到 相 助 ， 一 日 便 摸 到 船 艙 入 口 。 中 、 港 兩 地 潛 水 員 同 場 較 量 ， 高 下 立 見 ！
本 刊 直 擊 打 撈 局 訓 練 大 本 營 ， 發 現 這 個 全 國 打 撈 、 搶 救 蛙 人 的 少 林 寺 ， 個 個 「 弟 子 」 膽 正 命 平 ， 人 人 都 要 穿 上 一 百 二 十 公 斤 重 的 潛 水 銅 人 裝 備 ， 水 底 掌 上 壓 ， 挑 戰 人 體 極 限 ， 土 法 練 海 猿 。
廣 州 打 撈 局 的 訓 練 基 地 ， 位 於 廣 州 市 濱 江 東 路 一 個 荒 廢 的 工 廠 區 內 ， 訓 練 學 校 遠 遠 被 幾 個 大 銅 人 懾 住 。
「 你 在 南 方 一 定 很 少 見 這 東 西 ！ 這 些 裝 備 是 在 極 寒 冷 的 地 方 使 用 ！ 」 叼 著 香 煙 的 朱 教 練 得 戚 地 說 ， 潛 水 銅 人 是 三 、 四 十 年 代 的 古 董 裝 備 ， 在 潛 水 行 業 早 已 退 役 ， 不 再 使 用 ， 但 潛 水 學 校 堅 持 要 教 ， 甚 至 要 求 學 生 穿 上 全 套 裝 備 ， 在 水 底 做 掌 上 壓 ， 「 萬 一 在 極 險 要 的 環 境 下 ， 沒 有 其 他 先 進 裝 備 ， 學 員 都 可 以 用 這 些 古 老 方 法 救 人 自 救 ！ ○ 四 年 內 蒙 包 頭 空 難 ， 先 進 的 裝 備 不 足 ， 我 們 都 有 用 這 些 。 」
朱 教 練 的 學 生 五 、 六 人 一 組 ， 正 學 習 重 潛 （ 重 型 潛 水 ） 技 巧 。 他 們 雖 不 用 穿 潛 水 衣 、 戴 氧 氣 樽 ， 但 一 身 大 銅 人 裝 備 絕 不 輕 盈 ， 重 量 超 過 一 百 二 十 公 斤 ， 還 外 加 大 鉛 塊 ， 方 便 沉 下 水 底 ； 學 員 穿 上 銅 鞋 後 ， 更 要 用 草 繩 五 花 大 綁 以 防 入 水 ， 舉 步 維 艱 ， 要 旁 邊 兩 位 同 學 扶 著行 。 行 都 這 樣 難 ， 那 怎 樣 水 裡 游 泳 ？ 朱 教 練 說 ， 銅 人 的 潛 水 衣 用 羊 皮 製 造 ， 外 接 氣 管 ， 一 充 氣 便 如 氣 球 般 浮 出 水 面 。 「 我 們 會 透 過 對 講 機 ， 若 果 潛 水 銅 人 要 升 上 水 面 ， 我 們 便 會 為 他 輸 入 空 氣 ， 讓 他 膨 脹 。 」
正 當 記 者 看 得 目 瞪 口 呆 時 ， 竟 發 現 潛 水 銅 人 的 頭 盔 ， 原 來 全 部 用 黑 色 紗 布 密 封 ， 朱 教 練 解 釋 ︰ 「 我 們 訓 練 的 是 工 業 潛 水 ， 不 是 休 閒 潛 水 ， 不 是 落 海 裡 看 風 景 ， 水 底 一 定 是 很 黑 暗 、 很 污 濁 ， 所 以 潛 水 銅 人 都 要 用 自 己 雙 手 去 摸 索 ， 不 能 靠 眼 睛 ， 要 他 們 一 摸 到 什 麼 ， 就 知 道 是 什 麼 東 西 ！ 」
鐵 掌 水 下 漂
又 黑 又 冷 又 要 背著兩 個 成 人 重 量 的 裝 備 ， 在 水 底 訓 練 每 次 至 少 一 小 時 ， 想 起 已 夠 心 寒 ； 然 而 ， 這 只 是 頭 盤 ， 戲 肉 是 練 「 鐵 掌 水 下 漂 」 。 首 先 做 一 輪 水 底 掌 上 壓 ， 強 化 體 能 ， 然 後 來 一 段 水 底 漫 步 ， 練 練 輕 盈 「 水 下 漂 」 ， 練 到 腳 步 浮 浮 後 就 要 收 拾 心 神 學 綁 繩 解 結 ， 這 才 做 到 臨 危 不 亂 。
無 怪 經 過 一 小 時 水 下 訓 練 後 ， 個 個 銅 人 上 水 都 「 散 晒 」 ， 頹 然 坐 倒 ， 一 班 同 學 馬 上 圍 上 來 拆 頭 盔 、 脫 潛 水 衣 。 除 了 做 大 銅 人 ， 他 們 還 要 在 水 深 三 米 、 六 米 及 十 二 米 的 訓 練 塔 中 ， 學 水 底 爆 破 、 銲 接 、 切 割 等 技 術 。
這 班 中 國 「 海 猿 」 個 個 雄 赳 赳 ， 背 後 辛 酸 誰 知 ， 一 名 學 員 悄 悄 向 記 者 說 ， 「 每 天 都 是 朝 六 晚 九 的 訓 練 ， 剛 剛 來 這 裡 的 時 候 ， 那 雙 腿 總 是 經 常 瘀 傷 ， 早 上 根 本 無 法 提 起 雙 腿 走 路 ！ 」 不 過 ， 縱 然 訓 練 辛 苦 ， 每 年 全 國 有 二 、 三 百 人 ， 爭 考 三 十 名 入 讀 名 額 。
「 我 們 這 裡 是 直 屬 國 家 交 通 部 ， 是 國 內 唯 一 一 所 培 養 潛 水 人 才 的 學 校 ， 全 國 所 有 潛 水 的 搶 險 人 員 ， 都 由 我 們 培 訓 。 」 校 長 張 愛 萍 說 。 入 讀 「 少 林 寺 」 並 不 容 易 ， 投 考 者 除 了 要 是 高 考 畢 業 生 ， 且 要 以 第 一 志 願 報 考 ， 才 有 面 試 機 會 。 打 撈 局 潛 水 員 訓 練 為 期 兩 年 ， 學 費 每 年 三 千 多 元 ， 總 共 學 習 廿 九 個 科 目 ， 既 包 括 英 語 、 電 腦 ， 亦 有 海 洋 工 程 、 潛 水 物 理 、 潛 水 醫 學 、 救 撈 工 藝 ， 甚 至 水 下 攝 影 等 。
千 辛 萬 苦 入 讀 ， 只 為 生 活 有 保 障 。 「 部 分 （ 投 考 者 ） 真 的 對 潛 水 很 有 興 趣 ， 很 有 理 想 為 國 家 服 務 ， 但 有 相 當 部 分 希 望 可 以 入 伍 ， 是 為 了 生 活 有 保 障 ！ 」 校 長 指 出 ， 潛 水 員 畢 業 後 ， 會 派 到 打 撈 局 、 公 安 水 警 或 消 防 水 警 等 部 門 工 作 ， 入 職 時 月 薪 已 達 四 、 五 千 元 ， 比 起 在 廣 州 打 工 的 博 士 生 ， 月 薪 才 三 千 多 元 ， 搵 命 搏 的 海 猿 薪 酬 十 分 吸 引 。
香 港 消 防 練 船 仔 打 撈
原 來 ， 打 撈 局 亦 曾 為 本 港 的 消 防 員 提 供 短 期 訓 練 ︰ 「 前 年 他 們 來 了 十 多 人 ， 學 了 十 多 日 ， 學 習 水 下 切 割 及 船 仔 打 撈 。 」 所 謂 的 船 仔 打 撈 ， 是 舢 舨 打 撈 。 校 長 說 ， 當 日 訓 練 時 ， 他 們 將 一 艘 廢 置 的 舢 舨 放 置 在 珠 江 河 ， 模 擬 打 撈 。
上 月 底 ， 一 艘 烏 克 蘭 補 給 船 在 大 嶼 山 對 開 沉 沒 ， 本 港 消 防 員 在 打 撈 局 人 員 協 助 下 ， 始 能 找 到 貨 船 艙 門 ， 對 於 兩 地 潛 水 員 同 場 較 量 ， 高 下 立 見 ， 張 校 長 說 ︰ 「 他 們 （ 香 港 消 防 蛙 人 ） 主 要 職 責 是 救 人 ， 不 是 吃 打 撈 飯 的 ， 但 我 看 他 們 的 水 準 已 經 很 高 ！ 」
不 過 ， 美 國 國 家 工 程 潛 水 專 業 協 會 課 程 總 監 李 健 光 直 指 今 次 拯 救 行 動 令 人 失 望 ， 亦 顯 示 訓 練 不 足 ︰ 「 用 四 日 時 間 先 開 到 艙 門 ， 一 打 開 門 就 見 到 兩 條 屍 體 ， 即 係 話 呢 兩 位 船 員 已 經 行 到 去 艙 門 逃 生 ， 如 果 可 以 早 D搵 到 艙 門 ， 係 咪 可 以 有 機 會 救 到 呢 ？ 」 他 抨 擊 消 防 處 作 風 官 僚 ， 不 願 求 助 於 本 港 專 家 ︰ 「 點 解 佢 地 咁 hesitate （ 猶 豫 ） 去 搵 我 地班 專 家 幫 手 呢 ？ 救 命 係 講 緊 黃 金 兩 小 時 ， 但 而 家 用 左 四 日 先 開 到 度 門 … … 」 李 教 練 越 講 越 氣 憤 ︰ 「 已 經 唔 係 第 一 次 ， 上 次 係 汲 水 門 救 人 ， 搞 到 個 消 防 員 自 己 都 差 D無 命 … … 點 解 佢地 唔 汲 取 教 訓 ？ 無 危 機 感 又 成 日 低 估 情 況 ！ 」
消 防 逞 強 苦 了 前 線
曾 經 為 海 事 處 提 供 打 撈 服 務 的 資 深 水 底 工 程 專 家 劉 以 禮 亦 稱 ， 消 防 處 多 年 來 官 僚 作 風 未 變 。 他 透 露 ， 早 在 九 三 年 的 華 航 空 難 後 ， 他 的 隊 伍 奉 命 到 場 ， 本 來 要 吊 起 該 隻 滑 落 海 面 的 客 機 ， 但 其 後 消 防 處 竟 然 向 海 事 處 要 求 他 們 收 隊 ， 並 「 交 場 」 由 消 防 處 接 管 。 當 年 的 報 章 稱 ， 消 防 要 將 客 機 的 尾 翼 炸 掉 以 減 輕 重 量 ， 才 能 將 飛 機 吊 起 ； 但 劉 以 禮 爆 料 稱 ︰ 「 要 吊 起 飛 機 ， 一 定 要 計 算 佢 地 食 力 位 ， 唔 可 以 用 威 地吊 ， 我 已 經 同 左佢 地 講 ， 叫 佢 地 用 尼 龍 帶 吊 ， 佢 地又 唔 聽 ， 結 果 我 睇 住 佢 隻 機 翼 折 斷 ！ 」
消 防 處 逞 強 ， 最 終 苦 了 一 班 前 線 的 消 防 員 ， 事 實 上 ， 一 位 在 消 防 處 服 務 了 超 過 十 二 年 的 潛 水 員 ， 便 曾 在 網 站 發 表 文 章 ， 講 及 潛 水 員 的 辛 酸 ， 更 明 言 當 中 的 壓 力 除 了 來 自 工 作 量 及 危 險 性 外 ， 最 重 要 是 來 自 上 司 的 命 令 ︰ 「 壓 力 來 自 上 司 ， 上 司 只 要 求 我 們 去 完 成 工 作 ， 沒 有 嘗 試 設 身 處 地 了 解 工 作 的 可 行 性 及 限 制 ， 令 我 們 無 從 選 擇 ； 這 就 是 紀 律 ， 再 難 的 工 作 也 要 面 對 ！ 」 連 李 健 光 亦 為 前 線 人 員 感 慨 ︰ 「 佢 地奉 命 落 水 ， 但 下 面 既環 境 無 人 會 知 係 點 ， 佢 地 唔 識 ， 又 要 逼 住 去 做 ， 呢 班 先 係 無 名 英 雄 ， 我 都 要 向 佢 地致 敬 ！ 」
香 港 消 防 蛙 人 有 乜 訓 練 ？
根 據 消 防 處 資 料 ， 擔 任 消 防 蛙 人 ， 必 須 完 成 初 級 及 高 級 潛 水 課 程 ， 更 要 接 受 高 級 潛 水 救 援 技 術 訓 練 ， 當 中 內 容 包 括 ︰ 減 壓 、 水 中 熱 能 切 割 、 小 船 打 撈 ， 及 學 習 如 何 應 用 水 中 救 援 工 具 。
據 了 解 ， 潛 水 蛙 人 入 職 前 ， 會 先 接 受 為 期 三 星 期 的 初 級 潛 水 訓 練 ， 而 完 成 訓 練 又 考 試 合 格 ， 便 可 以 開 始 潛 水 工 作 。 當 蛙 人 工 作 六 個 月 至 一 年 後 ， 便 會 再 接 受 另 一 個 為 期 四 星 期 的 高 級 訓 練 ， 學 習 使 用 特 別 壓 縮 空 氣 和 其 他 特 別 的 潛 水 裝 備 ， 以 便 能 潛 入 較 深 的 水 底 。
港 版 「 華 天 龍 」 無 用 武 之 地
烏 克 蘭 貨 船 沉 沒 ， 消 防 處 要 請 「 外 援 」 ， 要 求 廣 州 打 撈 局 派 出 曾 協 助 打 撈 「 南 海 一 號 」 、 吊 重 能 力 達 四 千 噸 的 「 華 天 龍 」 來 港 協 助 打 撈 ， 但 原 來 ， 本 港 亦 曾 經 有 一 艘 比 「 華 天 龍 」 吊 重 能 力 更 強 、 名 為 「 Weathy Globe 」 的 起 重 工 程 船 ， 其 吊 重 能 力 甚 至 達 到 五 千 噸 。
擁 有 這 艘 起 重 船 的 三 和 集 團 主 席 劉 振 明 稱 ， 早 在 二 千 年 購 入 這 船 時 ， 本 來 希 望 以 香 港 作 為 基 地 ， 承 接 本 港 及 珠 三 角 一 帶 的 大 型 建 設 工 程 ， 不 過 ， 本 港 每 日 的 泊 位 費 高 達 八 千 元 ， 令 他 難 以 負 擔 ， 所 以 惟 有 將 船 移 放 到 停 泊 費 每 日 只 需 一 千 元 的 越 南 。 看著今 次 烏 克 蘭 貨 船 沉 沒 ， 劉 振 明 亦 慨 嘆 ︰ 「 倘 若 Wealthy Globe 在 香 港 ， 肯 定 會 即 時 出 動 救 人 ， 或 者 可 以 有D希 望 ！ 」
廣 州 打 撈 局 的 潛 水 訓 練 ， 由 最 原 始 的 學 起 ， 潛 水 銅 人 揹 著大 大 舊鉛 塊 潛 入 水 底 ， 由 水 面 的 膠 喉 供 氣 ， 全 身 裝 備 總 重 超 過 一 百 二 十 公 斤 。
地 獄 式 訓 練 第 一 式 ︰ 潛 水 銅 人 水 底 掌 上 壓 。
穿 上 銅 人 潛 水 鞋 後 ， 需 以 麻 繩 作 五 花 大 綁 ， 以 防 入 水 。
銅 人 身 形 笨 重 ， 只 能 在 水 中 「 直 上 直 落 」 ， 更 要 三 四 名 隊 友 協 助 才 能 出 水 入 水 。
幸好我牌不是在中國拿! 當真只有"鐵人"才能受得了!
